文/蒋少军
天街小雨润如酥,草色遥看近却无。最是一年春好处,绝胜烟柳满皇都。在阳春三月,桃红柳绿的季节,有的人走出家门踏青,有的人忙着给花草倒罐换盆。我却喜欢闲逛农贸市场。
想起刚结婚那阵子,施工站把我和夫人当成编外职工,在筒子楼二楼给了一间房,厨房搭在走廊上,好在当时都在烧煤球时我享受桥梁厂编外职工待遇,烧罐装液化气,尽管条件简陋,但总算有个家,很是满足。
有了家,就有了烟火味,就得去农贸市场买菜,每当夫人安排我去买菜,我就像个孩子像去游乐园一样高兴,屁颠屁颠地就去了,一点不嫌脏,一点不嫌乱,一逛还好长时间。
后来,我每日下班回家第一件事,就是路过响石岭农贸市场,推着单车去买菜。农贸市场是一条狭长的南北向巷子,这里汇集了桥梁厂、选矿、玻璃厂、二医院、二十三冶施工站及银行、邮政、学校、电视台等大量的城市居民,可谓繁华热闹。我推着单车从北走到南,从南走到北先看一遍,然后再买菜。我看着鲜嫩的蔬菜和活鸡活鸭,还有那肥膘肉和鱼,总少不了和卖蔬菜的菜农,商贩说上几句,问这问那,讨价还价。
我逛菜市场的次数多了,很多菜农、商贩都认识了我,我也知道了他们的尊姓大名和家庭状况,似乎他们都乐意与我谈这谈那。倘若哪户有人生病住院,倘若哪户开学前为小孩学费犯愁,倘若……他们都第一时间告诉我。我就专心到他们地 摊前,装模作样的精心挑选,然后直到全部买走,回到家再送些给邻居。
菜买回家,在走廊上摆张小凳子,拿出脸盆或竹盘筛子,我们小两口一起拈菜,一起说说当天的新闻逸事,真是像个家的样子。因为是筒子楼,大家共一个走廊又都在走廊上做饭菜,我们邻里之间见面就打招呼,放下包包就下厨房,哪家有好吃的还彼此送过去一点,或者闻着菜香味端着碗就去夹上一筷子,吃得津津有味。
我和夫人,更喜欢把邻居请到属于我家使用的那块巴掌大的走廊上一起吃,尽管站的站,坐的坐,可真是其乐融融,欢心开怀。当年一瓶汽酒把我醉翻,但我还是会给每个人发瓶啤酒,或去桥梁厂生活区食堂打一扎扎啤。
今年,春分这天,夫人多年没让我买菜和下厨的她喊我去买菜。我仿佛发现我还是从前的我,与重前一样屁颠屁颠地高兴,脑海里立马想起农贸市场的模样,想起鲜嫩的蔬菜,鲜活的鸡鸭鱼鹅和熙熙攘攘的人们。
这天,天空飘着蒙蒙细雨,湘江之滨,橘子洲头仿佛仙境一般,一种烟雨江南般的诗意,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,一种雨中散步的浪漫,总是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回味。思绪在旷无边际的天空飞翔,回忆在美好的生活中流淌,歌声在心底欢唱。
今天,在长沙南门口,一对年轻的夫妻跪在湿冷的地板上。我瞥一眼走了过去,没去看他们面前写的字,没去关注怀中抱的是孩子还是抱枕。心想,这莫非又是骗人的。
我时常冷不丁碰到一些人出现在我面前,向我要十块钱买碗面吃、买个面包吃,我总是慷慨解囊,甚或有一次我买菜回家身上有六十块钱,小女孩说“三天没吃饭了”,我二话不说,都给了她。这事说给朋友听,都说我被骗了。但是,我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愉悦和甜美,至少我认为我解了他人所难,至少认为我现在过得比他们好,每日住得温馨,衣食无忧。在我看来人都有尊严,都爱面子,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乞讨。
现在的农贸市场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农贸市场污水横流,垃圾成堆。南门口农贸市场从黄兴路到书院路到湘江南路,全长约一公里商铺林立,井然有序,地面整洁,人头攒动,琳琅满目的农副产品,副食点心,样样秀色可餐,件件赏心悦目。我在一位白发苍苍的奶奶地摊前买了河蚌肉,在一位大妈吆喝声中买下最后两把蔬菜和最后一斤青皮豆,让她早点回家给孙崽做饭。然后,在水产品摊前买了一只水鱼。在我买水鱼时,几个顾客潇洒大方的既买了水鱼、桂鱼,还买了罗氏虾和鳝鱼。这时,我感觉我们生活有些奢侈,感觉那对年轻夫妇跪在湿冷而坚硬的地板上多么可怜,感叹……我似乎良心发现,朦胧中看到他们无助的艰难,乞讨时渴望的眼神,似乎看到他们背后的心酸与无奈。此时此刻,父母遗传给我的基因再次鼓励我被骗一次的勇气。我转身从水产品摊前离去,来到来时瞥了一眼的地方,现场围观的人很多,有的指指点点,有的说好可怜。我挤进人群,来到他们面前,只见上面写着“救救患白血病的孩子。”旁边摆放着一张白血病化验确诊报告单和一个纸盒子,纸盒子里有些零钱。我目视小孩脸色蜡白,精神萎靡,一双眼睛似乎只尽下两个窟窿。
我环视四周,看得出有人同情,有人茫然,有人怜悯,有人不屑。我想我带个头吧。我从内口袋摸出上次回老家给农民工发工资仅余下的500块钱送到他们手上,他们不停的磕着头,不停的说着菩萨保佑和谢谢。
也许是我带了个头,此时很多人纷纷解囊相助,当两位藐视八十余岁的大妈为我伸出大拇指报以一笑,并捐出捏在手心里的零钱时,我的心融了。